饮酖止咳

露普露本命/百无禁忌/好文多磨
Ivan×Gilbert Гильберт×Иван
「不过是恶魔同一只眼球中的两重瞳孔」
🗑️小号🗑️=沙之书

【6+2=8】愚者斜行的一周【进度7/7】

.完整版见 wēibo:一杯酖

.第二篇 17:00-18:00

.总之,互功,触发警告


试阅:

第七天  型砂


伊万从模具厂回来,还要从车站走回办公楼,凑人头非要拉上他的参观令他感到疲倦,走得很慢。

基尔伯特竟然也要从大门外外回走,看见他就冲着他弹舌,咔哒咔哒响,他没怎么理,于是基尔伯特抱怨着被托里斯和爱德华推走了。


自己还要上楼拿包,大概能在哪儿再碰见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多绕路转了两圈,结果只在窗外看见基尔伯特不耐烦地等着。其他人都回去了。

 

道边枯树枝四面支棱着,雪渣掉进伊万的领口,让他一凛。基尔伯特瞧他一眼,说要抽烟,等一下。

他们便停下脚步。基尔伯特从耳后竟然捞出根烟衔着,掏出打火机,点了两次都被风吹熄,于是他和基尔伯特同时拿手掌心去护火苗。火歪歪斜斜地点着了,基尔伯特还是一愣,然后才凑近点烟。

“喏,爱德华那家伙给的。”基尔伯特吸了一大口。他看出了伊万的馋,反手塞到对方唇间。烟气,包括他们呼出的雾气在雪地里一下子散掉了。


伊万闭着眼睛抽。最后的烟屁股又还了回去。看基尔伯特珍惜地收起来。他只知道基尔伯特偶尔会拆开被扔掉的烟头,把所剩无几的烟草集齐晒晒,拿纸片重新卷出根新的;他不知道基尔伯特恶作剧地把这种卷烟悄悄全放进他的烟盒里。伊万也有大意的时候。

 

基尔伯特跟着他一路跟到房间。

看上去走在伊万前面,甚至从伊万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但那还是跟着。在伊万挂好大衣收拾书桌的时候,基尔伯特一屁股坐到床上,蹬掉靴子开始看小说。封面和封底早就被撕毁的小说。

没有对话的屋子,只有座钟走动着,偶尔翻动书页都能吵得伊万心烦。他边揉着鼻翼和眉毛,边打起精神应对眼前的公文。


终于安静了。

这反而差点让他写错一个字母,开始认真检查纸面的伊万沉浸其中,完全忘记了时间。

单据差点被自己扬起的手吹飞,伊万摸到拿来当镇纸的零件,惊讶于金属的滚烫,搓搓手指才发现是自己坐久了。寒意如同一整张无形的大网牢牢抓住他,重到连起身的兴致都被压制住了。

这样可不行啊。他低声对着自己的手指说。来,我们暖和暖和。

 

基尔伯特已经从床头腾挪到了床的另一边,脚朝着他,有一只袜子已经滑脱露出脚踝,举着书也许在看,也许没看。伊万下手握住,把基尔伯特拖了一大圈把上半身拖回靠床头的那边。其实脚踝摸起来也不是特别温热,伊万有点失望,爬上床抽走了基尔伯特的书,啪地掷回了书桌那边。

“小基尔好暖和啊——”无数次地念着重复这句话,……

被自己压着胡闹的基尔伯特想必不会太开心,但这次没能听到那嫌弃的咂舌声,只有手掌里无声的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基尔伯特的呼吸也很稳定,克制住的吐气的声量几乎于无。

“……谢谢你帮我暖手。”基尔伯特看得到或者说能想象到自己在暗处微笑吗。“我没有要求你过来,为什么还是过来了呢,也毫不谨慎地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基尔真的很想我对吧。”

没有回答,基尔伯特百无聊赖地往另一边瞥。这么久以来即使是他也能掂量掂量伊万话语中的重量了。这不算威胁,这什么都不算。

 

“但是,但是,你肯定是知道接下来你会待不住的,对吧。”伊万按住基尔伯特裤子骑缝线,沿着它不轻不重地滑过,基尔伯特嘴角的弧线绷直了。

“小基尔一直很果断,不怕陷入挑战,为了能前进否定大家甚至能违背上司们的意愿,这点总是讨不到好呢。在我们之中,这算是很难得的了。可是你我都不是傻瓜,不会一直做无用功,那么提问;为什么基尔伯特还是要装作白痴似地冲进来呢?”

恶心的是你啊。基尔伯特答道。用的是气声,极轻,哑得像是嗓子里刮擦了几块铁皮。

“是我们俩,我们俩错到一块儿去啦。”他凑得更近,挤出自己最轻柔的嗓音。“让我猜一猜,基尔伯特到我这儿来,是因为不安吧。”


基尔伯特的手握紧了伊万的手腕。抵得紧紧的,他也有点蜷缩起来了。


“等待很难受吧。什么时候伊万会过来呢。什么时候伊万会追上来呢。像这样脑子里总是想象着想象着这件事,变得想溜号都迈不动脚步,也吃不下饭,只能一直等待着我,变得难以忍耐了吧。”

“幻想堆积起来了,越堆越多,鼓胀,抻长,噎得无法呼吸。像是在酿造。咦,不对,没这么好听,上好的酒其实也是腐败而成的。想象腐败了,连心像都侵蚀得模模糊糊的了,在它们之上还要反复地反复地浇筑上新的,凝固得结结实实的……连最为顽固的意志都无法撬动它了……”

“所以它把你带过来了。以为忍耐就总能解决。决斗前往匣子里填入了哑弹,酒鬼居然倒空了自己的酒瓶。没有卖得这么便宜的事——咿呜呜”

 

……

两方都大口吐着气,伊万伸出舌头,用牙冠反复检查着伤口,基尔伯特吐出一大捧带血丝且满是泡沫的唾液,盛在手心里愣了一下,就立刻被伊万抓住手腕,眼睁睁看着对方啜饮干净。

“噁……”

不给基尔伯特说完的机会,第二个  开始了,伊万钳制着,直到时间足够久……

基尔伯特将它厌恶地全部抹到伊万脸上。于是伊万在手指间弯起了眼睛。“是你这么恶心才对!”下风者忍无可忍中冲他吼道。

……

“………”

基尔伯特好像真的就这句话思考了一会儿。

……

是给予审视的好机会。伊万两手轻轻合拢,留住基尔伯特的手,让基尔伯特有足够的时间正视前方看清楚,自己也沐浴在其目光中,一举两得。

基尔伯特难堪地叹了一大口气。“这样好玩吗…”话音未落便因为叹气,错过阻止伊万的机会。……“喂!!”

伊万不予置理。

“……虽然两种都不错,但是这么扭着肯定会腰痛。对,帮我把那个枕头拖过来,然后抓稳面前那个角。”

他扯回另一边……。“挺不错。”

 

伊万没再讲话,但基尔伯特自顾自笑了起来,笑得很夸张。

他干脆一脚踹下去,最终囿于拉扯感和痛楚还是没有踢中。小腿被手爪攥得生疼,撑起来和伊万再次四目相对时,……基尔伯特眨了眨眼睛,躲避那注视,伸开左手——

他试图去关灯。

只是在试图关灯。随着伊万开始动胯,台灯拉线、枕头、甚至床单上那条折痕都一点点扯远去。动摇间手指够到的范围更加缩小,……

来不及关灯了。基尔伯特觉得很懊恼。

也许真的是因为是从侧后……仍然那样鲜明地宣示着其存在,感觉很奇怪,怪异,陌生,无法掌握,也见过那么多次了,从过去开始……

 

基尔伯特微微喘着气,闭上眼睛。真讨厌啊,很讨厌,光也刺眼。

……

“……呜!…咕哈,呸。”

基尔伯特又咬到舌尖伤口和口中软肉,弄得满嘴都是铁腥味。使他难受的是这个姿势,……口中包含的已经不知道是手指是唾液还是狂叫抑或是哀鸣。好吵啊,好吵啊,好吵啊,捂紧耳朵的手被夺过来攥紧十指相扣……

『好脏啊。』

对了,是谁在吵,本大爷听到的是什么—来着?

 

脑中自我防卫式地响起噪音,如灾雪如骤雨般如横穿沙暴中心的巨大噪音,昏昏然遮蔽了一切。电台的噪音,收音机的噪音,电视屏幕的黑白花噪点抽打着脸庞,基尔伯特为挣脱溺毙努力地抓着,抓挠勒住咽喉的手臂,抓紧床单和敲打伊万的手,直到幻视的雾被驱散,他近乎抽泣地吸着气,意识到自己被牢牢圈住无处可躲,意识到……

甚至忘我到不仅他自己或许连本大爷都忘记了的地步……

忘记掉,能够沉醉至此……吗。反而像是……了。

搞不懂,那样的不明白。不明白啊。

……

基尔伯特没什么意见,疲倦地半睁着眼,平和地回应自己的视线,在俯视的这个角度下只见眼底仍然鲜红,但是伊万清楚其上端已经晕染的少量紫色,以拇指抚上去的话便闭起来,划到脸颊便重新睁开。这是什么都没想完全在放空的基尔伯特呢。

“……不管多少次,基尔伯特都还这么笨拙。”

“嗯——味道真好。大家多少都是能学会的吧,结果从来都只有你僵硬得不行。惹我笑出声来了,那就太破坏气氛了呢。”

基尔伯特挠了挠脖子。他为了重新发出声音不得不清清嗓子,痛得蹙起了眉,即使如此还是加重了嘶哑,难以听清。

“咳咳!嘿!嘿!不学会为好才对吧。怎么可能,谁还多花时间研究这事,肯定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看上去很不屑的样子。当然了,他既不肯服输,又不愿真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话语中捉襟见肘似的滑稽。

“说得好哦,我很喜欢…”……“这之中没有陷阱啦~~小基尔只是还没学会如何休息,毕竟沙滩上的德.国.人们在遮阳伞下还拿着函件公文嘛。”

“不要否认休息的另一种形式啊。”

陷阱吗。基尔伯特在随口敷衍中想。陷阱吗。世界上会存在不断哀求猎物落入自己口中的陷阱吗。过去以为,伊万的心是放干猎物血液打断腿骨的捕兽夹,现在看来更多是无法挣脱的粘鸟胶,想自救除非生生扯落所有绒羽甲壳,尊严尽失,赤身被冬风和痛感摧残而死……蠢熊不饶地啃咬着什么呢,在面皮后面小小声咯吱咯吱地咬着,在扭曲的微笑里咬着,无时无刻啮咬着;在自己看来无论如何都比痛苦还要更微妙的东西。

令人厌烦啊,每次思考都如同伸手在伤口里掏出异物,搅动神经,只听见皮肉撕裂的响声。

入耳的响声,是遍体鳞伤的空洞的心的响声……


显然惊讶于基尔伯特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伊万用手支起。“……又不准我开口说话,小基尔真贪心啊,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这傻瓜!!基尔伯特直翻白眼。每次都曲解本大爷的话,明明每次又全部听取记住了……大概。因为,并不是真的在讲…

因为意识到了,即使勉强将死敌视为同伴,即使甘心把蹂躏颠倒为拍肩,即使真的踢翻自己的厌恶,试着平静对待的话,伊万也不会满意,谁也不会满意……

只是,只是觉得即使以毫不同情的旁观者的视线来看,伊万花这样大的力气拧绞一颗心里的爱,也并不值得。

何况是本大爷的那颗心——

……啊啊,又是这样,接下来还会变本加厉,置之不理就好了。他想着。

那是面对残羹遗骸的舍弃尊严的谈判,又是恫吓之后的恳求,基尔伯特已经在愤怒之外感到苦闷,窒息之外感到无奈,无奈之外感到更加摇晃不定的感情了……并不想真的求饶,也不含多余的责任感,仍然觉得—

反正,两个人的一切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善……

 

也许这样的想法本身是错误的,在这头熊怪身边很难正经思考吧!所以不能得到答案,怎么做都是南辕北辙。

沉湎在冰冷的烟雾中似地,周身好像都在融化,陷落,右侧台灯的光线也照得彼此缠结的身影晦暗不明,反光在上方的那双深紫色流转,俯视,目光重重压下,滚热和迷醉灌入喉咙,没法好好吸气,只能蜷起舌头吐出无声的高喊——

……基尔伯特的手也只是停了停,力度很快又重新回复,直到硬生生绷断两三根头发。

……

伊万眼前突然黑了。基尔伯特到底什么时候腾出手去关灯的?

++++++++++++++++++++++++++++++

睁开眼睛,侧睡的自己面前空无一物,此时本该赶到的惊恐和悲伤也误了期,伊万用力眨几下眼睛,差点重新陷入熟眠,还好听到了背后平稳的呼吸声。

勉强撑起上半身,以不扯落毯子的谨慎坐起来,在那儿基尔伯特紧靠着自己,身裹没见过的睡衣,悄悄地吐出睡息。以前小基尔总是被一个动作弄醒,像现在能轻松入睡真好呢。碰碰对方刺手指的发尾,捻捻睡衣衣布,看起来是穿惯了的洗过几次的一套,很普通,但现下也许要花点成本才能弄到的纯棉罢了——等等。等等。

从胃里泛起单纯的酒精味,回想起来似的伴随它而来响亮的头疼。

伊万本来轻触那脊背的手指渐渐落下,转而一把攥住而把基尔伯特提了起来。


“基尔伯特,就为了一句话,就为了这一句话,就值得打晕我还给我灌酒?”


“唔—啊?”意想之外被吵醒的基尔伯特显然也没什么好气。“还不倒,你是蟑螂吧?真佩服你对于纠缠不休的耐心啊。别拽领子,离天亮最多只剩三四个小时,消停点……”

“这不能轻描淡写称之为没事啊,基尔。”和轻声相对,手臂均匀地使力,刹那间基尔伯特的脑袋掼在床垫中至少下陷三吋。“你真的能迟钝到这种地步吗?”

而直到此时被摁住的人才稍微开始反省,从指掌间暴露出那血红的眼的眼角,狭长的眼睑肉翻出泪孔,睫毛乱翻,粘膜上细微的水光被坏预感和眼球运动连带着颤动~~他原本只是反射式地报复来逞强一时,怒火不重,怎么可能快速理解伊万从烦扰转进到盛怒的脑回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头皮吱吱作响,但基尔伯特什么也没去想,静静地笑起来了,嘴角歪得很夸张。

——伊万的拇指指尖下陷变白。手中那张不再乱叫吵嚷的嘴紧咬着,那无言自发的笑后面紧咬着,无时无刻不紧咬着,嘴皮下藏着牙冠扣合的极硬的凸起;因暴怒而不禁同样磨响牙齿时,他才想起基尔伯特之前被揍得下颌脱臼过。小小的防御反而更比抵抗还要惹怒他,尖厉地,刺痛地,剧烈地烧灼着心脏。

愤怒啊。愤怒啊。

压制的力度减轻,伊万设法抓起了衣领将对方扬起,基尔伯特贴边迅速溜掉的尝试被下巴上直挺挺的一拳打个粉碎,失控倒下时前额咚的撞到了床头。

视野被混杂彩色的乌浊黑色覆盖,还残余一点变幻地光感,搅动着刺痛着,睁着却徒然什么也看不见,伊万大概有什么动作吧但是四肢无法动弹……随时间过去眼前逐渐清朗些了,而伴随而来的剧烈头痛又让他无法专心去看。好费力……

……两人难免陷入古怪的沉默的气氛。

凝望间,基尔伯特觉得胸腔突然陷入熟悉的痛楚。

 

啊啊,真麻烦,真讨厌,这些搞不清的东西又来回困扰心脏。虽然很火大,但伊万接下来耍赖式的说话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虽然还不想我真正死掉但是你下了死手吧。一瞬间的决断,稍微使劲,一切就可以安静下来。因为很简单所以立刻就做了。好好想想,那里面不是真心吗?追求湮灭的真心……”

“不采取行动你这白痴就停不下来,就像现在。”

手腕蠕动着的基尔伯特想也不想立刻接话。枕头里没有刃尖之类的呢,多拽几下睡衣袖子应该也磨不坏。淤伤是小问题,不磨破手腕就还好。

“小基尔只是无法忍耐了对嘛。只是想和我一起安安静静睡着对吧。没有包藏祸心——”伊万收敛了喉头的音量,低低地说出口,走开两步一定就再听不到。不知为何,基尔伯特却总觉得那是吼叫。“说没关系。说你只是被烦到了。你说我就会道歉的。我想听你说出来啊。”

 

基尔伯特用力皱眉。伊万总喜欢选最费力的办法,不管自己有没有领悟,总是要反复确认。要么干脆爆发来砸坏一切,好似只要有可破坏的就能证明原处曾有过什么。毫无效率,都懒得为此回答他。

哈,本大爷就是被你烦得要死。怎样?想要好好改正了?

“……你可以说出来。”深紫瞬间凑到鼻尖,反而把基尔伯特吓一大跳。

他以为伊万迅速推近到眼球触到眼球的距离,不退一步两人都会撞到抱头鼠窜。当然是退无可退的。以为自己大声嚷嚷出来的基尔伯特,也只是“哈………”地把肺里的气全吐了出来而已。

“真不像样。”伊万闭上眼睛……

 ……

本大爷的心脏可没法一把取出来啊。以沙哑声开的玩笑,音量小到被装没听到糊弄都没法争辩的程度,说出来后基尔伯特就后悔了,不如不说。其实自己勒得过紧,也没法正常开口。

“………”

“想说什么?不管你怎么说服我,想要辩赢我,再加上你的话语怎样都无法足够传达,最后都是得不到认可的。”

“基尔,上一次,就是上一次真的让我很害怕啊,本来非常期待,结果却被狠狠揍了肚子,痛得我眼泪都飞出来了。但是我能够理解……那是你狩猎的方法,那是你用餐的方法,那是我握住你的手教给你的,如何去做的方法。在我们学着用武器的时候,总有谁来教我们吧,上司,教官,普通的人或者同伴。第一次挥剑,第一次张紧弓弦,像是你教你弟弟第一次开枪……很珍贵啊,那是不啻于教人重生的手法啊。”

“能从你这里再返回来太好了。因为非常珍贵……所以我会一直一直记着……到我忘却,为止。”

感觉积压的间隙,听着伊万颠三倒四的胡话,……还是那老一套,基尔伯特却不像是不能理解,又像是……不用理解。在话语成形之前,已经像寒气轻悄悄渗入骨髓,只是静静地盘绕溶化混合,犹如涌出附骨之蛆,伤口里的铁屑般重新愈合关起,即使扭曲,也会切身记住的语义。


……

基尔伯特没有想到,说不定连伊万都没有想到,恐怖剥落的背后会露出新的恐怖,滴落新的血。熟悉之后没有谁不会认为,和在任何事情上再三强迫基尔伯特都好像养蛊为患会终遭反噬,伊万也是吃尽了苦头,才能装出看似毫无防备实则见招拆招的样子。而且,曾被重伤到神经和低温带来的麻木已经让他没法害怕什么了……只要努力不去想象。

但是,但是,再进一步来说的话…

但是在爱中,基尔伯特敷衍着,苦撑着,塞着耳朵,抗拒着,靠统统抛在脑后来逃避。意识到不对劲又如何呢,反正本大爷已经落败了。这么在心里念着而已。掺了砂石的黑面包也不过是黑面包。麻木到某天开始,无法忍耐愤怒的他发泄般突然踢碎了平衡,指针逐渐开始欹斜,突破闭锁裹挟而来太多的多余的重量和养分便强加其心其身,到了撑破的程度——

被打压揉捏的灵魂普遍因为痛苦而收缩,伊万的痛苦却一反常理,像雾气趁虚而入,不计代价寻觅一切缝隙和空处滋生,不论痛苦的是自己,是被爱者或是他人。无味无臭,不被察觉,仅仅是接触面将附着一层白霜——

这两者胶合起来的话,形势便开始啼笑皆非的转变。


腐败发酵的层层罪孽下,无间地狱的重重勾索下,伊万以一次被掠被夺,扶住基尔伯特的脸,让他正视了伤口。只要眼见过一次,便再也不能别过眼不再看。那刺目的火光,沸腾滚动,永恒的熔融,那四溅的带火星的铁屑,庞大炉膛中刃尖消失于铁水,被熔铸,重新定型,敲灭在箱中,直到只剩砂砾中微暗的青蓝色火焰。

冷却他,熄掉他,磨平他,碾碎他,销毁他,哀嚎着,锈蚀的墙壁痛骂着,天顶漏下的光束惨叫着,观察孔边高温到扭曲的空气哭喊着,直到只留灰白的形状平坦的铁锭。

直到铁像雪水蒸发般消失殆尽。

 ……

好安静。好痛。

反复的行为中,耻辱和克制的判定界线早已重写,作假,退后,基尔伯特仍不明白的痛苦的正体却仍折磨着他,沉重得他抬不起一根手指。

刚才起,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泪水变本加厉,汩汩地涌出,甚至分流到伊万脸上。这混蛋一定觉得这非常暖吧。

不要再流泪了啊。

不要流泪了啊。

不愤怒便不是基尔伯特了。但也许伊万有着比本能更灵敏的反应,抓住最微小的苗头,像夺过铁轨的把手,能把意料外的痛苦拧向最响最有利的方向……剥夺了反驳的根据,哑口无言的基尔伯特连最后的据点都失守了。


无可辩驳的最后,背对变质的关系,基尔伯特举起了被缚的双手。

 

基尔伯特背对他侧躺着。连身体起伏都非常小,好像没有了呼吸似地。感到不安的伊万推推他:“喂,不要装睡……”

“Schlaf……”

“?”

“……没有装睡。”基尔伯特说的极小声。静下来的伊万从手掌上感到了基尔伯特剧烈快速的心跳,细看的话剧烈得平躺的基尔连发梢都在颤动。

……

……

那两只手缓慢地遮住了脸庞。枕巾上稍深一些的水渍逐渐扩大。

“…………啊。”

手指并拢收紧。

“………”

基尔伯特竭尽全力扒下眼皮,揉得通红,皮肤全都挤作一团。

伊万看着他。

“…………呜啊啊啊啊啊啊。”

……

“……伊万,本大爷不想再哭了……”

水珠也从指缝间大滴大滴涌出。

 

基尔伯特也不是没哭过。伊万想。

然而他却没能蜷起脊背哭喊出来,只有伊万的指尖感到那心跳越来越猛烈到恐怖。

 


……

“…………哈啊?”

基尔伯特抬头看他。那红肿的眼皮非常好笑。

……

基尔伯特看着他,懊丧极了,那是泄气了却不得不抬头的人的眼睛。

 

眼见伊万开始按自己的肚子,基尔伯特伸出手攥住了他。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也还没有痛苦到想在湿床铺上睡一整夜的程度。

 

“我俩都还要连续加班,本大爷没记错的话。”

很轻,但基尔伯特嗤笑道。

“听好,听好,尿只能进尿桶里。”

 

伊万看着基尔伯特的笑脸。浇筑冷却完成,型砂脱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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