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酖止咳

露普露本命/百无禁忌/好文多磨
Ivan×Gilbert Гильберт×Иван
「不过是恶魔同一只眼球中的两重瞳孔」
🗑️小号🗑️=沙之书

【6+2=8】非叙事性记忆·A面

.第三篇 18:00-19:00

.国拟×非国拟,算是国与人的交织

.后日谈见小号沙之书


A面

 

.含平行世界的异体,国拟×非国拟

 

基尔伯特对比着看一份真理报和一份柏.林日报。他反复地阅览它们,瞪大红眼睛,连最边角的寻人消息都不放过,手边烟灰缸里揉烂的烟头吐出一缕烟雾,最后连烟雾都消散了。

伊万放下一搪瓷杯的水:“可以了。”这算平时的下班信号,一般来说,此刻会赶紧站起来溜走的基尔伯特根本没理睬他。

 

 

伊万想瞟一眼报纸的日期,在沙发四边努力探头,用尽了各种角度偏头还是没看清那蝇头小字。他笑出来,捻起报纸的一角:“不要担心,能看见的内容都被清扫过,没有什么脏东西啦。也看不到对你很有价值的东西。”

 

……咦,往常的基尔伯特早就把这视作挑衅,“哈?!(你说什么?)”地瞪过来了。

反复被无视的伊万感到不快,他把手指全部收紧到手心,这样就狠狠地揉皱了大半张报纸。基尔伯特没法继续看了。

 

基尔伯特没法看报纸,竟然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他,有光隐隐在眼底晃动,伊万实在觉得奇怪,伸手捏住基尔伯特的下颌反复检查,没有异常,口腔里也没藏什么,对面藏东西的台灯也似乎没有移位,仍盖着一身厚厚的灰尘。

 

那就是又在低烧。伊万扯掉手套,本想直接触碰基尔伯特的额头,但还是恶意地选择了抚摩基尔伯特的脸颊。

基尔伯特闭上了眼睛,居然轻松地笑了。

在反应过来之前伊万的手指仍流连了一会儿。微凉的肌肤和一点点胡茬。而他还是赶紧抽回了手,遽然生变,他害怕有诈。

总之,基尔伯特没发烧,没搜出东西,只是表现怪怪的。

 

基尔伯特推走椅子站起来,伊万反而坐下了,他要看基尔伯特闹出点事来。也许那样……

 

基尔伯特只是要拿背后的一些纸。“去听吗?列大的学生乐团,有名指挥家海金莅临。我们悄悄溜进去。”说出俄语人名时他忍不住挑眉。

“可以啊。下个月?”

就说这个?倒是有查到,基尔伯特之前匿名资助了几个学长笛小提琴的学生,款项很小,着实是心血来潮,伊万也让手下不用继续理会。

反倒是基尔伯特,真的长了一张会主动去听音乐会的脸吗?莱维斯和爱德华都去得更多点。伊万宁愿相信他资助了一些死板博物馆和军校类的。

 

“好啊,下个月就去。”基尔伯特的目光飘远,飘向不存在的地方。即使有假期,在俄.罗.斯也没有这种安排哟~~到演出日期伊万不来阻拦也总会被上司横插一脚的,习惯了的大家只是拿口头许诺麻痹自己。

“真的要一起去吗?开会呢?”

基尔伯特跺一跺文件堆。

“真~正~的。”

他努力在弄得凌乱了,但伊万还是能够轻松从中抽出想看的内容。托里斯一直都想尽各种办法,暗示到明指文件桌面种种,放得太过整齐对他们都没有丝毫好处。矛盾的是,除了德.国.人谁都没听进去;一般人明明不用刻意摆放便能把东西搞乱的。

 

那就把一直头疼的会议安排在乐团演出这天,伊万快乐地决定了。到时候他去剧院后台亲自堵截这开小差的家伙,再慢慢一起走回去。管它开会呢。小基尔他就这点好,溜号和工作都说到做到。

 

 

“今晚上你有安排?”走神间,基尔伯特显然收拾好了。

回去和娜塔莉亚一起吃晚饭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宿舍里收音机坏了冷清得要命,这个月去酒馆后厨第五次被抓住了再去偷喝会被上司训斥,公园里那个废弃喷泉边已经没人去了……结冰的河里,鹤们和鸭子们也飞去南方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做的事的话,想必他也不会跑过来看基尔伯特。

 

他伸出双臂,基尔伯特似乎下意识地前倾了一下,他把基尔伯特的头用力揽进怀里,掌心反复揉搓着基尔伯特后脑刺刺硬硬的发茬和耳朵。那耳朵很快被搓得又红又烫。 

他想和基尔伯特说说话,可是没什么可说的。心里一扯一扯绷得紧紧的。

 

“坐好吧。”基尔伯特在他怀里说。伊万把基尔伯特放开了。

站直的基尔伯特揉了揉腰,打量着坐着的伊万和椅子扶手,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喂,把椅子退后点。”

 

伊万照做之后,基尔伯特拎起了伊万大衣的半片,像是拉上浴帘一样窝进了里面,只是横亘在身下的不是浴缸而是扶手和伊万的腿。想必很不舒服。

今天的基尔伯特也太奇怪了。被死死压在椅子上已经没法追究,何况躲在大衣里的基尔伯特把右半片大衣拉得遮住上半身,脸也紧紧靠在胸口,两人份的心跳挤在伊万的胸腔里和耳朵里回荡。

基尔伯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也许并不舒服)蜷缩起来,两脚上下空蹬几下,终于弄得椅子吱呀作响。

 

像是紧贴主人的狗。伊万想。

 

无言的空气流过,挤在一起还是无法摆脱空房间里钻进衣缝的寒风,其结果是打出一个很逊的巨大的喷嚏。基尔伯特在大衣里啧了一声。

 

他熟知忍耐着的基尔伯特。

他熟悉沉默着的基尔伯特。

 但是该拿[此刻的]基尔伯特怎么办好呢。

 

„伊万。“

“伊万。”

从何处遥遥地传来呼声,仿佛火车甩尾驶远之后仍沿铁轨隆隆回响的模糊的呼声。对于目的地被风化剥蚀的印象那想得头痛的回忆。

 

 „伊万。“看不见基尔伯特的表情,但他只伸出手来抚摸伊万的脸。

„伊万。我要给你讲一个地方。能好好地听我讲吗。“  

„那是个你听起来怎样都无法置信的地方吧。那是一所大学,还算不错的,排名靠前的。操场很大,台球室和社团活动室很赞,海边的风景很好,但有的教室座位太窄,时间长了没粉刷墙皮剥落,厕所背后也有漏水的地方……听起来莫名其妙的,我也想尽量说明,但是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很模糊呐……“

他在大衣的覆盖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在那里读机械,你也是,会议室里那群老混蛋们都是……大家在模拟联.合.国和戏剧社里认识的,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在真的会议室里,天花板高四米的会议室,瓜分我的会议室,法警架起录像机的法庭,地上不见一粒尘土但是吐出肮脏的地方。不,我穷尽毕生想象力都不……“

基尔伯特轻轻摇着头,鼻尖和睫毛擦过伊万的胸口。„讲得顺序乱了。但是,你能想象吗,我的寝室刚好和你在同一层,阿尔弗雷德那小子在斜对角的那栋,爱德华是我室友……弗朗吉住下层,经常不在校,把所有香槟都塞在你屋的冰箱里……那个少爷常迷路到法学院去,竟然掉到一层的常春藤棚子里,为了拔他出来爷还偷了校工的梯子……路德维希他……“

 

基尔伯特自觉闭嘴了。伊万听到他咽唾沫的咕咚声。为了重新开口挤碎词汇而从口腔内部挤出的湿润黏糊的细小声音。

„我俩也还是很好嘛,逃课去逛游乐园和地下设施的废墟,我把你从满是青苔芦苇的水车滑道里捞起来,你还画速写来着;还半夜偷偷溜进没开放的艺术馆,去登山,你叫我看很远的海和云……“

„总之,大家都……虽说现实的关系也其实并不坏嘛,但我们所有人竟然可以一起喝醉了走在街上散步,什么也不用担心。普通人也不会挨饿,街上跑着更好的汽车,楼房更高,并没有那么多导弹和剑拔弩张,连暗流都没有,也没有那堵墙。谁想去世界上的哪里都可以……“

„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担忧的事……“

 

伊万缓慢地抬起头来。阴天的黄昏的黯淡的房间里,风从有点朽坏的木窗框漏进来,鼓起窗帘,台灯滋滋地响着,镇纸下大量的手写文件,总是断墨的钢笔滚到另一边了。肖像上的大人物在阴影里伟大地和蔼地微笑着。

而在他们的脚下,在大概几百公里的距离内,就埋藏了紧急避难设施,躲避每一颗能使每个人几秒内燃尽的,只剩投射在墙壁上的炭黑身影的弹头。

……不,也许基尔伯特根本不清楚两者的具体地点。伊万想。

 

但是他把手伸进大衣下,仅指尖用力按住基尔伯特的脖颈。软骨在压迫下滑动,基尔伯特的皮肤怎样都会比他的手指暖和一点。

他让食指停在对方的喉结上。

„离谱吧?我把自己说得都想笑了。像是高烧时做的怪梦对吗。”

话语带来确定无疑的震颤。停留在指尖的震颤告诉伊万,基尔伯特确实说了以上这些话,没有任何误听。

“……嘿,轻点。”基尔伯特抵住伊万的手。“别紧张。你可以不信我。”

信与不信,横亘在伊万面前的,是陌生世界的庞大体积,比初次听说遥远的海洋彼岸的大片土地更离奇,更无法理解。

“我……那,我,我们的理想——想要的那个世界,他们实现了吗?”

“当然。”

 

颤栗也从指尖传导进入伊万的声带。他听见自己哽咽的,声调摇晃的疑问,也听到基尔伯特毋庸置疑的肯定回答。

它实现了。

让人仰望的。

 

从窄小的胸腔中膨阔,舒张,重燃,无数的无数的心啊,不再互相挤压缠绕腐蚀,不再擅自系紧死结又擅自扯断管道,不再疯狂顶撞肋骨的牢笼,把内脏全部都冲进体内一隅,不再以不规律的节奏蠕动颤抖不已;

它们向广阔的大地自释而去,心的广布从此也在高昂的蓝天中拥有了透明的欢乐的对照,血流在土壤里道路上脉络中分开,如今又真正合一。

也让人平视的。

 

环顾,再仰头看向天花板,但那里也只是天花板而已,角落一直有堆积尘的蜘蛛网。

 

基尔伯特把他的肚子卧得热融融的,这会儿大概在大衣内侧玩自己的手指。天色已经比墨汁还黑了。

那么,那么,他的怀中的谁,是否也悄无声息地从饿鬼变化为了满足的爱人。

 

基尔伯特玩腻了手指,然后开始拨弄伊万胸口的徽章和和绶带,接着摸索着用力揪住了伊万的鼻子并且往下拽着。

痛痛痛痛痛……真的很痛,这样拽的话,瞬发的想法熄灭了,心境全被搅乱了,眼泪也迅速从眼角消退,回落到咽喉中被吞下。

 

 

 „蠢熊,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大概你的那个基尔伯特并不存在了吧。“

 

„喂别堵我嘴!“基尔伯特说。„这就是很简单的逻辑问题,就算是刚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的我,也能一下子推理出来。你的基尔伯特,身上有好多条伤口的那家伙,不在了。至少不在这里。

往好处想吧,他到了我本来身处的那个世界,和我交换了。这当然是很好,从本大爷的记忆出发,等价于让一个疲惫又痛苦的老兵,一个永远服不完刑的苦役犯抽中大赦,去度假。那~真是很幸运!“

„但如果他的记忆归我,而我的记忆也一点没有丢失呢?留给他的还有什么?“

„不如按最坏的情形来思考吧,也不论所有的麻烦事,从结论上来说,我占据了你的恋人。我夺走了他。

……而你就不会变。听起来不公平对不对?“

„我的伊万就是个笨蛋,哭包,不知道怎样面对世界也不知道怎样面对自己的青年。除了他对我能给予蛮多的坦诚外。“伊万感觉到基尔伯特在布料下直直地盯着他。„你们是一致的。“

„如何?“

伊万的呼吸逐渐慢下来,放缓,放轻,在这把椅子里,仿佛他被基尔伯特的体重压得向地板下,向不见底的暗狱深处陷落。

嘴里吐不出话语,他只是张开手指,反复地反复地去抚摩基尔伯特的心脏处,去感受那富有弹性的搏动,血液将空腔填满又放空的冲击声。

感到痛苦迷惘的时候往往想要去听取的那心跳。用手掌,用耳朵去听,规律的声音就会稍微回复理智,现在也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基尔伯特也许是在期待他的回答,但看不见表情,没有答话,伊万无法确认这一点。

只是,只是他的手此刻悄悄的被握住了。即使那握力没有传达任何想法。

 

窗外由左至右响起一大串自行车铃铛清脆的鸣响,佐以轮胎刹车那绝望的吱吱声。尽管如此,少见的没有一点人声。

“喂,伊万,要不。”

基尔伯特突然出声。

“一旦我向你倾吐了我的秘密你就会异样开心。真开心啊,以至于我们都忘了我们不再身处原来那个有容赦之处的世界了。”

“忘了我说的一切吧,把它们好好地锁起来。我们这样的存在终究会说出点疯话的。

把我俩的秘密与梦境分食完毕之后,该收拾残羹了。”

基尔伯特拍拍伊万的肩膀,示意后者他俩该站起来该走了。

 

伊万觉得心底有液体滴落到腹腔。直到他的心开始轰鸣,伊万才明白伤口在哪里。是秘密的参差刺伤了我。他想。基尔伯特擅自给我讲述了美好的世界,又擅自把它夺走,让我成为了拿着地图却哪里都无法抵达的半吊子。

此后,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再也不会承认的吧。

无法求证的美妙。只能耳闻的美景。无从复现的美谭。

美神塑像永恒缺失的面容。

 

在胸前另一个人的热度散去之前,伊万摸索到桌上那支总是漏墨的钢笔,估算了一下方位,拉开衣襟狠狠插了进去。

基尔伯特“唔”了一声,有点被惹恼的样子。他自己攥着伊万的手把笔拔了出来。

“这里,有血。温热的血对吧?伤口……嘶……也是滚烫的对吧?”

循着基尔伯特指尖的引导摸索,剥开衬衫,血和肉沉甸甸,怀里的并不是撒谎的幽灵。指尖甚至可以听到点其他的;比如新鲜伤口边一个圆圆的旧瘢痕,那大小明显是烟头烫的。

但他可以确认没这么做过。伊万觉得脑子一沉。

“我们的伤口愈合得不会像普通那么慢,你也知道的吧?为什么还要不停确认?”

基尔伯特松手放开钢笔,钢笔无声地滚落挤在肉与肉的缝隙里。

伊万摸到刚长出的凹凸不平的痂疤,带着新鲜的组织液。

他把血揣进衣兜里。

钢笔骨碌碌地滚到地上。

 

“玩笑开够了。”基尔伯特挪动起身,钻出大衣,去衣架处理理衣扣,披上外套。“你走不走?”

他站在门框边回头问。

 

伊万腿上一轻。不管怎么回味,基尔伯特的重量也不可能复现,连同他们背负的各种记忆的重量一起。

他点点头,起身扣上自己的扣子。基尔伯特已经等不及,从门边走开了。

 

伊万敲敲台灯的灯座底部,敲出一把钥匙,也跟上去。

拉下灯线后,房间内部瞬间被黑暗烧灼。连同钢笔、椅子和办公桌一起。

黑暗俯瞰着。


评论 ( 4 )
热度 ( 72 )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饮酖止咳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