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酖止咳

Monika GER48:

普鲁士究竟是什么？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现今的德意志，还存在多少普鲁士元素呢？

普鲁士究竟死透了吗？

普厨们一次又一次被告知“普鲁士死了”，却一次又一次地求证他还“存在”的踪迹。

有人说，1990年东西德再统一后，东德灭亡，普鲁士就已经死透。其实，我在Youtube看再统一纪录片，总会看到下面的评论会有愤世嫉俗的人说“德意志真的再统一了吗？瞧瞧东德和西德人们相互的排斥和极度明显的不均衡发展！”

之前结识了个20岁出头的西德人，我已经学乖不再去询问二战和普鲁士的历史，不再去揭德国人的伤疤，然而他看到我手机上的普鲁士之鹰，便主动说道：“Preussischer Reichadler!”只要有年轻人记得。

看看近年获得德国Wolfson历史研究奖的历史专著《Iron Kingdom（铁王国）》，正是剑桥教授Christopher Clark用英文写的研究普鲁士历史的书。这本书算得上继70年代出版的《不含传说的普鲁士》后优秀的普鲁士史书了，可惜一直没有被译成中文，如果懂英文的读者能够坚持将这本近700页的正文读完，想必会得到普鲁士将来何去何从的答案吧。

在结尾部分，Clark论证了普鲁士和勃兰登堡的联系，如果不在乎被剧透的话，就请看看我下面关于结尾“重回勃兰登堡(Back to Brandenburg)”（第681-688页）的读书笔记吧：

19世纪著名的普鲁士历史小说家冯塔纳(Theodor Fontane)回想起自己14岁时写的一场关于1813年发生于柏林的战役的作文--这究竟是关于普鲁士，还是关于勃兰登堡的作业呢？尽管人们认为冯塔纳小说记录了普鲁士历史，但他还活着时最出名的作品是《勃兰登堡马克游记(Wanderungen durch die Mark Brandenburg)》，书中详尽地记录了勃兰登堡州的风土人情。

自身有着与众不同文化特色的勃兰登堡作为普鲁士王国的一个州，反衬了整个普鲁士只不过是个将多个零零散散的州聚集在一起的政体罢了。就拿1866年被普鲁士从丹麦手中夺来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来说，人们坚持说丹麦语、坚持州的高度自治，然而同时却接受普鲁士的统治，坚持纳税和提供兵役。在德意志即将统一的时代，普鲁士各州与其说寻求普鲁士的身份认同，不如说寻求“德意志”作为故乡的归属感--那时候，“普鲁士”的概念已经逐渐被“德意志”取代了。

就连冯塔纳也说：“普鲁士是虚构的，现今的普鲁士根本没有历史。”正因如此，1871年德意志帝国成立后，普鲁士就灭亡了，然而勃兰登堡的历史和文化将保存下来。

二战后，德国东部大批原属普鲁士的人民逃亡西德，他们不把自己称为“普鲁士人”，而是东普鲁士人、西里西亚人、波美拉尼亚人等，因为这些原属于普鲁士的州却没有共同的普鲁士特点，有的只是各州差异甚大的文化特色。

然而，东德和西德分开后，普鲁士反倒成了两国共同的关注点。一方面，东德继承了拿破仑战争期间普鲁士军队制度，并于1953年举办大型庆祝活动纪念1813年俄罗斯和普鲁士共同对抗拿破仑。1970年代东德拍摄了不少关于普鲁士的电视片，腓特烈大帝骑马雕像也于1979年回归菩提树大道。这样的普鲁士热潮同样席卷西边的德国--西柏林于1981年举办了大型普鲁士展。

普鲁士的热潮总会消退，但人们对勃兰登堡的归属感从未消退。独裁的东德为了让全国更团结，将原本的普鲁士五州从新划分成十四个地区，以便创造新的socialist身份。然而这样的共同思想只停留在表面，原来风格迥异的区域特色依然十分明显。

一旦东西德于1990年再统一，原本被强制划分的地区又挣扎着要恢复原样。东德期间被划到梅克伦堡的部分地区，尽管已经过了40年，还是有78.5%的人民投票表示要回归勃兰登堡；原本属于梅克伦堡却被划分到勃兰登堡的地方，现在也强烈抗议着要回归旧土。1991年底，几经波折，大家的愿望终于都得到了满足，真是可喜可贺啊。

最终，普鲁士又变回了勃兰登堡。毕竟，从开始到现在，所谓“普鲁士的历史”其实就是勃兰登堡的历史吧。（In the end, there was only Brandenburg.）